恰好当时发生了轰动一时的北大留学生杀死美国教授事件,中科大的一位副校长决定让谢彦波回国,被怀疑有潜在危险的谢彦波就这样仓促结束了留学生涯。后来,他以硕士的身份接受了近代物理系教师的工作。
改变宁铂和谢彦波命运的,归结起来有以下几种说法:媒体把他们捧得太高,他们在内心已经很难把自己当成普通人;那个时代需要宁铂、谢彦波这样的人去唤醒人们对科技的重视,这种需要又形成了巨大的压力,压垮了他们;人生路上变数太多,很难说清楚什么才是他们麻烦的制造者,这也许是高智商群体的必然宿命。
当宁铂在“神童”的光环里纠结、谢彦波在与导师的紧张关系里找不到定位时,张亚勤成了“神童”背后的隐形人,玩自己喜欢的游戏,调皮、捣蛋。宿舍楼的大门上少了一块玻璃,这个年龄和身材都占尽优势的孩子便时常钻进钻出。
张亚勤经常去听一些演讲,李政道、杨振宁、霍金等很多大科学家都曾到过科大演讲,“霍金讲黑洞时,我站在前面听了两三个小时,听他讲时间、讲空间,不过只听懂一小部分。那时候觉得知识就像黑洞一样,是永远无穷无尽的。”
超越宿命
张亚勤的硕士毕业论文是关于通讯方面的。有一次他读到了一篇文章,非常困惑,于是给通讯领域的学术权威皮克·霍兹写信。霍兹就是扩频通讯的鼻祖之一,而CDMA的前身就是扩频通讯。
张亚勤没有收到回信。但两个月后,霍兹来科大讲学,他记得张亚勤的那封信,两人相谈甚欢。回到美国后,霍兹问张亚勤是否愿意到美国来上学——给他奖学金。于是,一封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的邀请函发到了张亚勤手里。
1989年,23岁的张亚勤博士毕业,他递交了华盛顿大学历史上惟一一个满分的博士论文。在老师的推荐下,他来到著名的GTE研究中心做研究工作。在接下来5年里,全身心投入到数字视频的传输和通讯研究领域,成为这个行业最为出类拔萃的专家之一。
1997年,年仅31岁的张亚勤成为美国电气电子工程协会院士。
这是电气和电子学研究领域全世界最高的学术荣誉,他成了这个协会100年来获此荣誉的最年轻的科学家。克林顿在任美国总统时曾给他写信,说他“是一个灵感的启示”。美国电器电子工程师协会院士瑞曼德和比克·赫尔茨都曾由衷赞叹:“他真的是全世界的财富。”
这段辉煌的经历,在张亚勤的追述中,依然是充满了温馨的暖色调。而真正的事实是,当我们把一个人放在当时的大环境中,似乎才能窥见更多的颜色。
与谢彦波不同,在人际交往上,张亚勤与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相处得很好。作为一个“神童”,他与一般小孩和其他“神童”的区别在于,这是一个早熟的孩子。
“人的性格有三分之一在5岁以前就形成了,我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期。有三分之一是在小学和中学的教育,另外三分之一可能是后面的一些经历,大学之后对于人性格的影响就不是很重要了。”张亚勤这样对记者说。
在他出生的那一年,文革开始,随后一年,父亲遭受迫害。记忆里,关于父亲有两个面画:一个是父亲莫名其妙地从家中不见了;另一个是5岁的时候,家中愁云惨淡,他知道父亲过世了。“我在妈妈跟前撒娇的时光结束得特别早。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晋南一个小城的外婆家里度过的。我上的第一所学校就像农村小学一样。”
张亚勤的妈妈和继父住在太原,外婆住在运城,奶奶和姑姑住在西安,伯父住在北京。在童年的无数次旅行中,有一次记忆非常深刻的旅行,母亲写信让亲戚去接他,但亲戚没有收到信。“走的是山路,还下雨,走了一天,而且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知道大致的方向,就一路走一路问,”多年后,在最困难的时候,张亚勤的脑子里总会浮现出那幅阴雨中独行的画面。
每次走进一座城市,都会住在亲戚家。那时候的张亚勤,已经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绝对不任性,努力表现自己好的一面,尽力去理解大人们的想法。“寄人篱下,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但这对人的性格培养是有好处的。”他日后如此叙述自己的童年,在他看来,人应该把自己放在更合适的位置上,因为不可能一辈子都受到无微不至的呵护,更不可能永远被放在众星捧月的位置上。
这个毫无优越感的孩子智力超常,用了两年时间就读完小学,用一年半读完初中,又用一年读完高中,到了1978年,他高中毕业了。这一年,他才12岁。这种教育曲线往前走10年,或者往后10年,可能都行不通,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也没有显得特别“不正常”。
高智商给张亚勤带来了荣誉,有一次,他看到了“掀起学习张亚勤的热潮”,他把看到的这个标语告诉妈妈,母亲淡淡地对他说,“你没有什么好让人家学习的。你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在来到合肥之前,妈妈曾如此告诉他,“名声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自从他考上科大少年班消息公布后,各路媒体都想采访这个太原“神童”,但母亲一一谢绝。
“到今天,我的那些同学们,有些很棒,有些很平常,还有的不怎么好。”张亚勤这样评价当年少年班的学生们,“所以要说这少年班究竟怎么样,我觉得现在评价还早。其他大学的少年班也是一样。什么叫成功?什么叫失败?大家的标准不一样。”
去年,少年班的同学30年后再聚会,张亚勤因为时间冲突,没去成。
他对记者坦承,他不喜欢那样的场合。谈及人生需要回避掉什么问题时,张亚勤认为,“历史是因果,发生就发生了,有些东西我觉得不要去回忆它。”
微软之路
1998年,在接到微软中国研究院院长李开复的电话后,张亚勤思考了5分钟,就决定成为这个研发中心的一员,任首席科学家。
李开复得到张亚勤加盟的消息后,表示了他对张亚勤的赞赏,“说实话,他的能力,远超过当时的职位,当院长都是屈才了。”前微软、思科的中国区总裁杜家滨对张亚勤的评价也极高,“他开复、杜家滨的评价,并非夸大其词。从90年代开始,张亚勤就在工程界最权威的杂志《IEEETransactions》发表文章,“到现在为止,我可能在这家权威杂志上发表了100篇文章。这个杂志审稿周期是两年,能在这里发表论文,代表着一种认可。”事实上,很多专家终其一生,都很难在这家杂志上发表10篇论文。
张亚勤加盟时的微软,在中国霸道而脆弱,它对中国信息化的贡献不比IBM小。但相比IBM在中国既赚到了钱又赢得了声誉,微软在中国既没赚到钱,也没赢得声誉和尊重。5年之内竟然换了5任CEO。其中有两个还写书来批评微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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