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赛场,呜呜赛啦名扬天下,虽然是噪音,但还是挺有气氛的,这东西的特点是,没板没眼,没节奏,哪儿开始都行,但不是想哪儿停哪儿停——好容易吹响了,能停吗?一直得吹到彻底断气。
呜呜赛啦尤其适合足球运动,进球少,回合时间长,盯眼看半天也不见得到门前,不如自顾自弄点动静,自得其乐。球迷吹这东西,目的其实跟呐喊鼓掌是一样的,希望能让场上队员听见,让他们一直往前冲。冲锋吹号,鸣金收兵,是有讲究的。但是篮球场肯定不适合,攻防节奏太快,好容易憋足气,刚吹响进攻的号角,球早打进了,该对手攻你了。
呜呜赛啦我吹过,那东西就是一个一米长的硬塑料管子,一头是喇叭口,另一头就是一通管,我拿起来左看右看,除了能管中窥豹,吹火做饭,实在不信是件乐器。
开始我还以为缺个号嘴儿,后来发现就是愣拿嘴堵着口儿憋气吹,原来给鱼缸换水的时候这么嘬过,我是决不相信能吹响,自己先馁了。但真的有不少人能吹,还教给我要领,吹得动静又长又响,还上瘾,特炫耀似的乐此不疲,由此可见制造很大的声音是人类的一种天性。
这东西显然不是中国人发明的,中国人聪明,不费这力气,吹的一定是一个小口,不怎么使劲就特响,再通过什么原理把声音阔出去,光一个音调肯定不行,怎么也得弄几个眼,吹出多情的“哒嘀嗒”,吹开少女的心扉。可能非洲少女喜欢直来直去的,有多大劲儿吹多大声,黑人都实在。
要说最适合篮球赛场的,尤其是CBA,我一向认为还是锣鼓点。当然现在已经绝迹了,前几年很多北方的球馆,特别是北京首钢的主场,总有一些老少爷们看台上坐镇一隅,敲锣打鼓站脚助威,观众多是首钢的职工,球员真有子弟兵的感觉,不卖力气都不行,背后可一双双父老乡亲的眼睛戳着脊梁骨,耳朵里那鼓点,就是球迷在跟你说话。民族乐器讲究节奏,跟比赛的起承转合巧妙连接浑然天成,里面能听出的东西太多了。现在的场馆据说已经禁止这种加油方式,都被录音机里的defense和莫名其妙的we will we will rock you所取代,我让自己相信这种“国际化”是一种进步,而不愿去想球迷的变迁到底是因为时代还是由于感情的消逝。
一片土地有一种风俗,在非洲举行世界杯,你再反感呜呜赛啦,也得抱有尊重。但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却在日益国际化、商业化、现代化的“进步”里,失去了很多东西。人家唱歌,你喊好不行;去听音乐会,听个圆舞曲进行曲,观众习惯了,一听这节奏就跟着鼓掌——电视里不老这样么?就有那种高级的国产新绅士冷飕飕的白眼,哦,还没到该鼓掌的时候呢!这事闹的,鼓掌都得看人脸色。中国人吃饭的地方原本都嘈杂,现如今也都压低了声音,人人都余泽成似的。那凭什么中国人去外国吃饭,还逼着咱入乡随俗掏小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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