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田隆信访谈
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是民间文化遗产保护两个国家级荣誉,是国家专门为在民间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中作出卓越贡献的民间文化人设立的最高荣誉。哪个人获得一项就非常不易,一生就光彩异常,会让同行羡慕无比。一个人同时获得这两项国家级荣誉是更让人难以想象的,这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然而,真有人同时获得了这两项国家级荣誉。他就是龙山县政协委员、土家族音乐
“2007、2008是我的幸运年,这两年国家分别授予我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和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两个国家级荣誉,同时获得这两个荣誉,我太高兴了。”田老兴奋地开了头,接着田老介绍起他两次领奖的情况:
“田隆信同时获得杰出传承人和代表性传承人两个国家级荣誉”的消息一时在山城龙山、湘西、武陵山中不径而走,这个被中国民族音乐在线(华音)网站称为“中国引领原生态土家民乐的人”又成了新闻人物。一时间田隆信成了土家族民间音乐的符号。
凄苦的土家少年
田隆信的童年是和母亲向水英在游离生活中度过的,过的是有父而实无父的日子。田隆信出生前两个月, 1941年4月,教私塾的父亲田永顺(又名田海帆)主动投奔到国民党师长向凤武部(向凤武之兄向凤山是田隆信的姑爷)当兵去了,后任八十七师师管区军需室副官处三等军需佐少尉部员,并兼翻电码,是一个国民党军队的下级军官。从军的父亲在军中不甘寂寞,喜新厌旧,纳了小妾,为了达到抛妻弃子的目的,指使族人将田隆信母子俩赶出田家大门,驱出原籍万农村桠木湾。从此,苦命的母亲带着2岁多的田隆信过上了游离不定的无家可归的流浪生活,先借居于姨母家,后托身于大舅家。为了生活,母亲用上了做姑娘时就学会的缝纫技术,带着田隆信走乡下村做起了针线活。母子俩靠针线活维持着生计,苦渡着岁月。
为了儿子,母亲又当爹又当娘,强忍着苦凄,用博大的母爱呵护着孤伶的田隆信。拥有了儿子就拥有了一切和世界的母亲知道,儿子是自己的未来和希望。母亲为此节衣缩食,把田隆信送进了由亲属向凤苑、向积仁执教的多义坪私塾,学习《三字经》、《百家姓》、《五字鉴》、《新三字经》等蒙学课程。年幼的田隆信从母亲那慈祥的目光里看出了母亲对他的期待,懂事的他知道一个穷苦少年读私塾不知要耗费多少母亲的血汗哪!他如饥似渴地吮吸着中华文化的精华,接受着“仁、义、礼、智、信”的熏陶。“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如今,田隆信背起《三字经》来还琅琅上口。
1949年11月,龙山解放了,坡脚解放了,田隆信和母亲解放了。母子俩划为雇农成份,分得了1亩6分6厘5毫的田产,分得了20平方米左右的一间房子。母亲终于扬了气,田隆信从母亲的眼泪中看到了幸福。1951年7月,母亲把田隆信送进了坡脚乡一、二联村小学读书。因为田隆信读过私塾,老师将田隆信直接编入三年级学习,修完了三、四年级的学业。1953年9月,田隆信进入完全小学读书,修完了五、六年级的学业。1955年7月,田隆信小学毕业,在毕业考试中,被龙山一中录取,但因家庭贫困失学。失学后曾从事过三定到户、生产队记工员、食堂会计、高级农业社会计等工作。1958年1月,经选送进入坡脚民办中学学习。坡脚民办中学是个半工半读的学校,与坡脚牧场合办,学生们一边读书一边帮助干农活。1960年7月田隆信初中毕业,因成绩优秀而被政府选送到龙山县民贸局坡脚供销部四方(坡脚报格村)供销点任营业员。
有民族民间文化“原始森林”之称的坡脚是武陵山区土家族俗最为原生态的土家乡。古朴的土家族俗、最能代表土家族特征的土家族语言哺育了一代大师田隆信。田隆信从小就泡在儿歌、情歌、山歌、哭嫁歌、拦门歌、上梁歌、火塘歌、望月歌、祝寿歌、跳丧歌、散花歌、梯玛神歌、摆手歌等土家族的歌声中。似懂非懂的歌的意境,让他对土家族歌谣产生了兴趣。苦命的母亲在田隆信渴慕的神色中似乎洞察了幼小心灵的无声呼唤。于是,母亲为田隆信用山竹做了他人生中第一支咚咚喹,并教他如何吹奏咚咚喹的方法。聪明的田隆信,似乎很有音乐天赋,在母亲的点拨下他很快掌握了咚咚喹的吹奏方法,并学会了制作咚咚喹的技艺。从此,咚咚喹成了放牛娃解读人生的伴侣、母子俩憧憬未来的音符。
母亲不但开启了少年田隆信的善良、勤劳和进取之心,还开启了他对土家族民间艺术的兴趣之门。田隆信一边放牛一边帮助大舅家干活的同时,把对土家民间艺术的兴趣伸向当地的民间艺人。7至8岁时,向民间艺人向积皇、向积培学习打溜子,模仿土家迎亲队伍中打溜子的动作。为了学习梯玛神歌声腔,8岁的田隆信不惜整夜在土老司(梯玛)开办的法场(事)中帮助烧生桃树桠子(连枝带叶烧,不准熄灭又不准燃明火),全程观看土老司摇铜铃、司刀的样式。道士设的道场也是田隆信留恋忘返的场所,道士打锣、钹的情景深深地埋在了他的脑海,为他以后的创作埋下了伏笔。从此,在村寨的红白喜事中,总能看见田隆信的身影。
母亲为田隆信播下了咚咚喹的种子,众多的民间艺人为田隆信栽下了民族艺术的禾苗,田隆信就这样与土家族民间文化结下了不解的缘份。
执著的山寨货郎
田隆信对他十四年的供销社工作的箴言是:“常在河边站,就是不湿鞋”。看得出,这是他对十四年从事经济工作的至深感悟。
田隆信的供销工作是从他当货郎开始的。1960年,19岁的田隆信作为坡脚民办中学四名优秀的毕业生被政府分配到龙山县民贸局坡脚供销部四方供销点当营业员。这是一个隔坡脚墟场15华里,坡度约35。左右的山坡村寨,有着浓郁的土家习俗。在四方他认识了一位美丽的能歌善舞的土家姑娘彭继翠,后来她成了他的妻子。
计划经济的配点供应和定购统销,让营业员田隆信和他的同事们在山坡村寨与坡脚供销部之间挑着货郎担来回地穿梭。他们用脚丈量着斯山斯水的尺度。山外的工业品经过他们的背篓源源流入古老的土家山寨,改变着土家人的生活,让土家人第一次用上了洋油,点起了洋灯,用上了洋火;山寨的农副产品经过田隆信和同事们的肩又流向了山外的世界。
在供销工作的14年中,特别在从事统计工作期间,先后整理了苗市5年、洗车河15年的供销历史资料,因成绩突出,年年被县民贸局授予先进统计工作者称号。
这个14年,田隆信从没有放弃他钟爱执著的土家族艺术。在从事供销工作的同时,没忘了土家族艺术素材的搜集整理并在业余时间进行创作和表演。尤其是田隆信在挑着货郎担挨家挨户送货的同时,抓紧机会,特别注意对土家艺术素材的搜集,遇到土家艺人不时地向他们请教,同时不断地搞文艺创作。他创作的文艺作品常发表在县里主办的文艺刊物上,在读者中产生了强烈反响,引起了县文化主管部门的注意。1974年,田隆信被调入县文艺工作队任乐手。
艰辛的抢救整理
调到县文艺工作队的田隆信虽然满心欢喜,干上了自己喜欢的文艺工作,可以一展自己的才华了,然而他又愁绪满腔。他看着童年的师傅,那些艺深业精的民间老艺人一个个从视线中消失,带着伴随他们一生的土家族艺术,田隆信暗自下决心,有朝一日,要将师傅们的事业承传下去,发扬光大,为中华精神巨仓进献一粟。可是,在那个风雨满楼的年代,把民族民间文化视为“封、资、修”的岁月,田隆信想归想,想要思成行又何其艰难。他只好偷偷地干,背着人干。在这个时期,贤淑的妻子是他的亲密战友。然而,这样干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不过,田隆信心里是乐滋兹的。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带来了田隆信抢救整理土家族艺术的春天。1981年,在领导的支持下,带着童年的记忆田隆信踏上了抢救征集土家族艺术的征途。
田隆信所从事的抢救调查工作属于地道的田野调查工作。田野调查,属于野外调查、民间作业,是调查者为获取第一手材料去现场与当事人进行调查的方法。可以想象,没车马代步的徒步调查有多么的艰辛。然而,田隆信没有怕,为了理想,为了事业,为了整个土家族艺术事业,他坚定的迈出了那一步。从此,在民风古朴的土家山寨多了一个身背挎包、身穿旧中山服的中年汉子的身影:被夏阳烧红的石板小路,烧熟了田隆信的塑料凉鞋,脚板烫起的小泡,摧折着他的身体,身躯成了油汗的源头,生了根似地不断地蒸烹着他的喉咙,但不管怎样,也刹不停田隆信奔腾的脚步,只有路途上的清亮山泉是唯一能够让他停步驻足的理由;被冬雪凝固的山路也不能挡住田隆信的行程,把解放鞋套上土家草鞋,他照样踩碎了土家山寨咯嘶咯嘶的寒风。就这样,不论寒暑,他白天赶路,晚上与民间艺人促膝而聚,收集着土家族艺术。晚上,没有电灯用马灯,没有煤油用枞膏,没有枞膏照电筒。就这样,用一支笔,一个本子,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记下所采集到的每一个曲牌,一笔一笔把土家族民间器乐形态和民间艺人的表演描绘出来。收集记录是第一步,整理归类是第二步。每当夜深人静时,还能透过土家山寨木楼的窗棂窥见田隆信伏案疾书的身影和他呵气捂脸的困顿身态。就这样,土家山寨遍留有田隆信的足迹和他吹奏的咚咚喹的旋律。就这样田隆信走访了数百个土家族民间艺人,共收集了土家族溜子曲牌230多个;咚咚喹曲牌、摆手歌、哭嫁歌、梯玛歌、花灯、民间小调、地方曲艺等土家族民间音乐资料120多万字;收集整理各种地方戏曲唱腔曲牌和表演艺术资料40多集260多万字,为抢救、整理、研究、传承土家族艺术提供了第一手资料。在此基础上,田隆信同他人合作共同完成了《湘西州曲艺音乐集成》、《中国曲艺志:龙山县资料本》、《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湖南卷龙山县资料本》三本书,把几十年的艺术积累献给了国家和土家族人民。
大胆的推陈出新
田隆信在抢救、挖掘土家族文艺的同时,用蚂蚁啃骨头的精神学习民族艺术理论。他知道,凭着自己坡脚民办中学的那点家当要想在民族艺术的广阔天空遨游简直是吹灭灯火说瞎话,是不能将自己一手征集到的土家艺术发扬、传承的,他清楚地知道,在艺术上的理论充电是他这个二年制初中毕业生必须要过的最为难过的道口。为了明天的到来和理想的实现,再难也不能毁了土家族艺术。于是,田隆信挑灯夜读,在工作之余不时向同行、前辈、专家请教。一学就是几十年,硬是吃透了民族艺术理论知识和民族艺术作品的创作技法,为今后的艺术创作和演奏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田隆信在等待机遇的来临。
机会终于在1983年眷顾上踌躇满志的田隆信。如今回忆起来,田隆信面目之间仍洋溢着兴奋之色。人生的第一次是刻骨铭心的。田隆信说:“1983年是他人生所有第一次中许多最最难忘的第一次之一。”1983年10月,龙山县文化服务队代表湖南参加全国乌兰牧骑式演出队文艺会演。42岁的田隆信既兴奋又担心。他兴奋的是领导安排他出任土家族音乐节目的主创,一来可以一展自己在土家艺术方面的才华,二来可以让多年来的愿望付诸行动,让土家艺术展现丽彩;他担心的是因为搞土家族音乐创作他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万一搞炸了怎么办?担忧归担忧,田隆信是相信他钟情的土家族文化的艺术魅力的。在“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的理念指导下,在抛丢“就凭你毛竹管就能在全国竞赛中获奖”的讥笑,拿起伴他度过童年、少年、青年的咚咚喹沉思冥想:一定要拿这个土家族人传承千百年、老幼皆乐的神奇竹管在全国人民面前演奏一回,露上一手。
田隆信拿着母亲做的那支咚咚喹反复的吹奏、观察、听音、辨律,用所学的民族艺术理论来印证,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取舍。他发现土家传统的咚咚喹音量小、音域窄、表现力弱、音准差,不适宜舞台吹奏表演。发现了问题就好办,于是,他针对咚咚喹所存在的问题,对症下药,反复试验。为了制作一根理想的咚咚喹,他上山砍了一捆竹,制作了数十支咚咚喹。最后,在传统咚咚喹的基础上多开指孔,严格校音,强调装饰,以最后一孔为筒音,用以控制音准,拓展了音域,把咚咚喹创新成为一种适合舞台演奏的民族乐器。咚咚喹的突破性创新,为田隆信的音乐创作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动力。他结合咚咚喹打音、颤音兼备的特点,认真研究了自己搜集的多种咚咚喹原始曲牌,并按照曲牌的旋律一一进行试吹,最后选定“哟”曲牌,并以此为素材,创作了人生第一首土家咚咚喹独奏曲《山寨的清晨》。
9月,田隆信带着《山寨的清晨》第一次登上了首都的舞台。舞台上,田隆信用他经过创新改制的咚咚喹吹奏着他创作的《山寨的清晨》,台下寂静无声。“泉的声韵,鸟的鸣啭,一齐流入这小小的竹管;松的奏鸣,风的和弦,奔泻自你灵巧的指间,有诗歌曾经热情地赞颂过土家族民间乐器‘咚咚喹’演出者的精湛演出。眼前站着的,正是一位头缠长帕、身穿对襟彩衣的土家族青年。只见他手指灵巧的飞动着,那支长约四寸,用细竹尾制作的‘咚咚喹’,在他手里似乎变成了会唱歌的精灵。随着清亮优美的山歌小调,我们仿佛走进了开满鲜花的山野:晶莹的朝露在碧叶上滚动,欢跳的鸡群在朝露中啼鸣,灵巧的画眉在枝头欢叫,顽皮的牧童在草地追逐…”。事后,湖南省文化厅群文处处长彭庆元在《湖南日报》发表的《他从土家山寨来:记土家族民间乐手田隆信》的文章中这样描写田隆信吹奏的咚咚喹。由于田隆信和伙伴们的精彩表演,
说起《锦鸡出山》这个让他成就土家族民间音乐大师的音乐作品,田隆信抑制不了内心的激动。同样在1983年5月,田隆信在创作、演奏《山寨的清晨》的同时,在土家族打溜子这个传统艺术项目上投注了更大的精力和心血。田隆信内心想着,要借这次机遇,将他所钟爱的,伴他走过人生浮华岁月的咚咚喹和打溜子带到山外去,让土家族优美古朴的传统音乐风靡全国。“土家三大乐:摆手、哭嫁、打挤拔”。要让传统的土家族打挤拔在首都宏伟的演奏厅打出它的神秘之音和动人旋律就必须选择好表现主题,再配之打溜子四件乐器合奏旋律婉转、节奏明快、表现力强的特色才能一炮走红。田隆信一边苦苦的在生活原型中搜索主题,一边用溜子曲牌一一应对配奏。一天,梦见当放牛娃的他在深山大野聆听锦鸡啼鸣的情景,一下提醒了他,创作灵感奔涌而出:那善良驯化,活泼好动,戏乐无邪,合群无争,通人性的锦鸡的鲜活优美的形象和场景映入了脑海。田隆信兴奋异常,他决定把这个土家族的吉祥鸟作为他创作溜子曲目的主题,把锦鸡不同的生活场景用溜子四件乐器的奏律进行表现。主意已定,田隆信立即深入深山去聆听锦鸡啼鸣,观察锦鸡的生活细节,并与锦鸡养殖爱好者交流看法,观察人工驯养的锦鸡的生活习性。就这样,田隆信和他的锦鸡朋友们结下莫逆。他给锦鸡喂食,锦鸡为他表演,锦鸡的鲜活形象刻在了脑海。如何使锦鸡的生活图景与溜子实现对接?田隆信想到了溜子四件乐器:小锣,反面敲击,有弹性,压节奏,戛然而止,不留余音;闷钹音质清脆,亮钹发音铿锵,侧钹可模仿各种特殊效果,双钹交错配打可模仿大自然的神奇之音;大锣施予轻、重、中、边配合打击,其中以中打、轻打为主,声音圆润清晰。这样,雷电风雨,鸟兽虫鸣就会模仿得维妙维肖,大自然的原音被打溜子的音律神奇的表现出来。田隆信想到这里,豁然开怀。于是,他把锦鸡的各种生活场景进行疏理整合,串连起来,设计了“山间春色”、“结队出山”、“溪间戏游”、“众御顽敌”、“凯旋荣归”五个部分,然后结合溜子打奏,将两者进行组配演奏,并命名为《锦鸡出山》。田隆信在排练演奏溜子曲目《锦鸡出山》时,在保持传统的“闷钹”、“亮钹”、“砍碗”等溜子打法外,创新了“擦钹”、“揉钹”、“滚边”等几种演奏新法,突出的表现了主题,渲染了环境,烘托了气氛。在首都的表演中,《锦鸡出山》与《山寨的清晨》一样引起轰动,通过速度、力度、节奏、音色、音量的变化让首都和全国的观众倾听到了天籁之音。这之后,《锦鸡出山》作为中国民间打击乐的代表作品到处巡演:1985年《锦鸡出山》被中央音乐学院当作中国打击乐珍品带往联邦德国、意大利、荷兰、瑞士四国艺术节公演;1986年,中央音乐学院民乐团携它赴美巡演,被《纽约时报》称为“风靡全纽约的中国民乐曲”,
过后,中国著名音乐评论家梁茂春在中国音乐核心报刊上两次著文评论,称田隆信的《锦鸡出山》与谭盾、李贵真的《鼓诗》,安志顺的《老虎磨牙》、《鸭子拌嘴》,周龙的《空谷流水》,李民维的《龙腾虎跃》、《潮音》,朱广顺的《跑火池》等国内著名音乐家的代表作一道引领着“中国八十年代民族打击乐的潮流”,是“中国民族器乐发展中最为引人注目的现象之一”和“具有突破意义的作品”,他在文章中说:这些作品“以渗透着中国文化传统的思维方式,以独特的音响和丰富的节奏,表达了炎黄子孙的审美情趣,表现了中国人民的精神面貌,在海内外受到了普遍的欢迎和重视”(《崛起中的民族打击乐》,《北京音乐报》,
1990年,《锦鸡出山》被中央音乐学院作为“建国后海内外有影响的中国民间乐曲”收藏。1993年它又被中国击乐艺术团带往德国参加“93柏林世界打击乐艺术节”。《锦鸡出山》成了中国土家族打溜子的灵魂之作,成了中国民间击乐艺术殿堂的瑰宝。从此,它一路推着田隆信奔向土家族艺术的顶峰。
1986年1月,田隆信在《锦鸡出山》获得巨大成功后,领导告诉他,组织决定要他代表全州、全省参加年内举办的全省、全国民间音乐舞蹈比寨,并要他负责参赛音乐舞蹈作品的创作。如今田隆信回想起从《山寨的清晨》到《锦鸡出山》到《毕兹卡的节日》三个代表他最高艺术造诣的作品来感言不断。田隆信说:“创作难,创作开始更难,开好了头,创作灵感就接二连三的出来了。”
田隆信是在龙山县中医院的病床上接受民间音乐舞蹈比赛的创作任务的。由于《山寨的清晨》和《锦鸡出山》的展演,田隆信一炮走红。如何在《山寨的清晨》和《锦鸡出山》两个单项曲目的基础上实现艺术的创新突破,使自己的民间艺术达到新的境界?病床上的田隆信不能不思考这个问题,国内的艺术专家们已从《山寨的清晨》和《锦鸡出山》中对自己了如指掌,如何冲破专家已有的视野,让新作品登上土家艺术的顶峰?用凝固的思维创作,套用《山寨的清晨》和《锦鸡出山》的固有模式显然是不行的。田隆信心中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一时间,田隆信熬着时间回忆起童年的天空。童年虽然辛酸,但辛酸中含藏着无尽的欢乐与自由。他想起家乡迎亲队伍中的小乐手,想起了家乡梯玛神奇的牛角号,想起了母亲为解除辛酸而吹奏起的咚咚喹和随之洋溢出的温馨笑面,想起土家人欢庆的节日。“嘿,节日”。他一声“嘿,节日”,惊动了日夜照看的妻子。妻子望着入神怵定的他,没有惊扰就悄悄的走出了病房。她晓得丈夫在创作,此时千万不能干扰他。田隆信想,是的,节日,土家人自己的节日:社巴日。想到这个点上,他兴奋起来,十五个日夜的苦思冥想终于有了结果。他叫来妻子,与她交流。妻子彭继翠是个地道的土家女,也是从浓浓的土家山寨走来,对土家传统节日岂有不熟悉的道理。1964年10月,是她与她的土家族姐妹第一次把土家摆手舞跳进了北京、中南海。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邓小平还是她节目的观众,并受到这些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妻子一听,就很赞同他的想法,鼓励他就按这个思路去构思创作。得到妻子的赞同,田隆信的病也好像好了大半。于是,田隆信在妻子的信赖中全力的投入到新作品的创作中。
田隆信经过几番思虑后,与黄意声、楚德新先生合作,创作了土家族吹打乐《毕兹卡的节日》。《毕兹卡的节日》以土家族传统节日“社巴日”为素材,以土家族打溜子为主线,配以摆手锣鼓、铜铃、司刀、竹卦、牛角号、唢呐、咚咚喹等土家族民间打击乐器,充分展现了土家族大摆手的传统盛况,展示了土家人豪爽乐天、质朴厚重的民族品格和热爱自然、热爱生活、渴望幸福、互助互乐的美好情怀。从艺术的角度审视,《毕兹卡的节日》突破了《山寨的清晨》和《锦鸡出山》的艺术格调。《山寨的清晨》是单纯的咚咚喹独奏曲,《锦鸡出山》是单纯的溜子打击乐,而《毕兹卡的节日》从乐器上就冲破了这个局限,它融咚咚喹、溜子、铜铃、司刀、牛角号、唢呐、竹卦、摆手锣鼓等众多土家族民间打击乐器于一体,在艺术形式上,是土家族民间艺术的大融汇,如,铜铃舞、咚咚喹、打溜子、摆手舞……应有尽有。
1986年8月,田隆信和伙伴们带着《毕兹卡的节日》代表州里参加了湖南省民族民间音乐舞蹈比赛,以最高分获得一等奖。12月,《毕兹卡的节日》代表省里参加全国民族民间音乐舞蹈大赛,以9.72分荣获比赛一等奖。当田隆信从文化部长王蒙手中领过奖牌时,泪水夺眶而出,他仿佛又回到了龙山病房的日日夜夜,看到了白白的墙、白白的床单和触摸到了空空的、白白的思维神经。只要辛勤劳动总会结硕果,只要有付出,就会有收获,田隆信深深的相信这个千古不变的至理名言。1986年,土家族吹打乐《毕兹卡的节日》被列为湖南省文化工作十件大事之一,荣获“湖南省建国以来优秀文化成果奖”。1987年,田隆信带着他的作品《毕兹卡的节日》和《山寨的清晨》飞渡重洋,在异国他乡谱写着神秘土家的神秘之曲,倾述着土家人精神家园的赞歌。
田隆信,让世界了解土家族的人,通过创作和表演,诠释着土家民族的精神乐章,让土家艺术走向了世界,更让世界了解了土家民族。
田隆信,携着土家族民间音乐前行!田隆信将他一生的年华都献给了土家族民间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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